泰山旧县“石敢当”像的发现和鉴定
姚太中

    石敢当信仰源起于古代先民对生产工具和泰山灵石崇拜，近年于泰山汉唐博城旧治——旧县村发现的石敢当像，为研究这一民俗现象提供新的史证。

    1985年夏，泰山研究者周郢在古迹考察中，于旧县村南发现了一方人物石刻像。石像高约1.92米，宽约1.36米，为武将装束，身擐甲胄，手执长弓，昂首挺立，仪态威严。由于石刻通体未镌任何文字，其像主为神为人，一直难得确解。在1987年出版的《历史名城泰安》申报材料中，只将其称为古博城石将军造像。

    2005年2月，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史博士毕斐先生应邀对石像进行鉴定，据考察石像雕刻手法为浅浮雕与线刻相结合，雕刻手法古拙，技巧性不甚明显，应出自民间匠人之手。根据石像的雕制风格，其时代应属明代。石人帽翅夸张变形，不符合历史上头盔的真实规制，因此这一石像应非历史人物，而是一个半人半神的形象。

   那么，这一位“半人半神”的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？据现场采访中旧县村民，都称此石叫作“石人老爷”，说“石人老爷”医术高超，各种古怪的疾病都能治愈；还有防灾避邪，出门前拜祭一番，就会保佑你平安。因此，每年正月十五这天，村民都齐聚像前烧香祈福，近年并为石人建立起供奉的小庙。这些说法，同流传在泰山附近“镇百鬼、厌灾殃”的石敢当传说十分接近。因此周郢推测，这座石人造像，很可能便是泰山石敢当的原始形象。

     但要证实这一推测，还需要寻出确凿的证据。周郢经过多方寻觅，获得一幅珍贵图谱，最终证实了此说——近代欧洲耶稣会士H.多尔(H.Dore)曾搜集到一幅石敢当木刻像，附刊在所著《中国迷信研究》一书中，使我们得一窥其“庐山真面目”：画像中石敢当身着甲胄，戴盔，右手执弓，左手执羽箭。画像右上方标有“泰山石敢当”五字，说明此图为石敢当造像无疑。将这幅画像与旧县石人比较，除细部有些差异外（画像有须，石人无须），神态面貌大部相同，其中两处细节尤为契合：一处是中画像帽翅造型巨大，与石像相似；另一处是画像手执弓矢，也与石像正同。而石弓造型正是古代灵石崇拜的象征之一，如福建晋江安海街巷上的石敢当石刻乃“是石弓箭雕刻，在海口巷有还有一种石弓箭式的石刻，正对着直冲而来的巷子”。因此很可能后人便将这两种灵石象征合二为一，石弓成为石敢当随身携带的法器。手执弓矢也成了石敢当像的一处重要特征。

     石敢当被塑造成武将模样，也与其传说中的原型有关。一种传说认为，石敢当的原型是五代猛将石敢。清《泰山志》卷十九《逸事记》引《说郛》云：“凡阳宅冲处率树小碣，曰泰山石敢当。石敢乃五代时勇士，……遇变，遂与左右格斗而死。”在传说中石敢当被视为武将，故民众多将其尊之为“石将军”。如清代《集说铨真》称：“石敢当本系人名，……或加泰山二字，名曰石将军。”民间流传的石敢当赞诗云：“甲胄当年一武臣，镇安天下护居民。捍冲道路三叉口，埋没泥途百战身。铜柱承陪闲紫塞，玉关守御老红尘。英雄来往休相问，见尽英雄来往人。”也是将其作为武将加以称颂的。缘乎此，民间造像多将石敢当饰以武将装束，也就不足为异了。

    有了H.多尔刊布的《泰山石敢当神像》这一重要参照物，周郢进一步认定：旧县村古石人，正是盛行于泰山地区的民间俗神石敢当。旧县村古石人之谜，由此得以破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