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敢当  神也？ 人也？

  ——我看泰山石敢当崇拜（四）
姚 太 中

    一个老话题又提了出来，石敢当，神也？人也？西汉史游的一篇启蒙认字读本《急就章》中说，“师猛虎，石敢当，所不侵，龙未央”，到了唐代大学问家颜师古那里就犯了难。怎么解，只有查史书，找姓“石”的，果然查出了不少，但后人并不认同。到了明代，又有人认为石敢当是五代汉时的一位勇士，还是人。但百姓并不认同。因为他辟邪压殃、化煞防风、治病祈福，俨然具有佛、仙的神通。前文讲了，石敢当的崇拜，实际是生产工具、生产经验和生活经验的崇拜。后面还要讲与封禅中禅地的关系。依我看，石敢当非人，非神，又亦人，亦神。

    人与神本为一体，且可以转化。人被撵上祭坛就成了神，再把他拉下来，又还原成了人。孔子、关云长、岳武穆，不都是被人奉为神灵吗？神本身又是分多个级别的，佛有如来、菩萨、罗汉、金刚;道有玉皇、城隍、土地乃至家家都有的灶王爷；儒则有孔圣、亚圣及七十二贤人。说来说去，皇帝是最有统治力和最高级别的，哪一姓王朝都不允许神权超过皇权。赵光义当了皇帝后，去大相国寺巡视。见众人拜佛，光义问方丈，朕拜不拜？方丈答曰,现世佛不拜过去佛，巧妙地拍了下赵皇帝的马屁。当佛教势力威胁到皇权时，中国历史上就有了三武一宗的佛教厄运。道教要聪明一点，他虚拟出天上仙境，完全是地上君臣父子的一套。儒家则更为现实，子不语怪力乱神，就直接为当政者服务了。人间的神祗，大都是皇帝所封赐的，从碧霞元君到天妃娘娘，唯独石敢当未纳入正册，收归正统。连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的大文豪韩愈都被封成了土地爷，可见人若有了名气，便被撵上神坛。

    官封是官封，而民信又是民信。北方的家仙即黄鼬、刺猬、蛇，是不许乱动的，三吴的五通神，则立了庙宇，受人香火，五神者，青蛙也，谐入水之声。子不语怪力乱神，所以各级官府就有禁淫祠之举，五通即在之列。孔老夫子的说教，为朝廷禁旁门左道提供了依据，而禁来禁去，唯独未禁石敢当，且石敢当的影响越来越大，越传越远。何也？一块石头，非神，非人，无庙无祠；但同一块石头上面写几个字：石敢当、泰山石敢当、太岁在此、姜太公在此。在百姓心中，它辟邪压殃、化煞防风、治病祈福，又亦人，亦神。前不久去邱家店旧县村，村民把出土的石老人，立起修复，残缺的线条重新刻过，毁坏的面部用水泥复原，看似可笑。又颇费解，为何如此，忽想起一首歌“为了谁”，歌词中讲：“你是谁，为了谁......”顿觉释然。石敢当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就应该是他们修复的样子。村民心中的石敢当非神非人，亦神亦人，就应该如此。